学术论文

《国际贸易问题》2016年第4期经贸论坛

参与全球价值链拉大了收入差距吗

——基于跨国跨行业的面板分析

刘 瑶

摘要：随着衡量全球价值链方法的不断改进和更新，全球价值链与收入差距的关系再次引起关注。本文利用OECD-TiVA提供的数据，系统描述了1995-2011年56个国家18个行业的价值链参与度和地位指数，并以此来重新考察各国参与全球价值链对本国熟练劳动与非熟练劳动工资差距的影响。基于OLS、截面、面板和GMM的回归皆发现，相对于技术进步，一国的全球价值链参与度和全球价值链位置指数是显著影响工资差距的主要因素，且参与度越高、参与位置越是处于下游，其工资差距越大。在控制了工资差距与全球价值链嵌入的内生性问题后，发现价值链参与度对工资差距的影响更大。子样本回归进一步揭示，参与全球价值链对发展中国家工资差距的影响大于发达国家，对制造业的影响大于服务业；而价值链位置指数对制造业工资差距的影响为负，对服务业工资差距的影响为正。

关键词：全球价值链；价值链位置；收入差距

DOI:10.13510/j.cnki.jit.2016.04.003

引 言

随着计算机网络技术的普遍应用和全球市场的快速发展，越来越多的公司参与到了全球生产网络之中。如今，很少有一种产品从最初的创意设计，到生产组装，再到物流销售，都在一个国家完成；传统的“国家制造”已转变成“世界制造”（张磊、徐林，2013）。这种分割的“任务和活动”（Tasks and Activities）在最经济的国家完成，通过国际贸易在各国之间交织成“全球生产网络”。而从产品的价值增值过程来看，参与全球生产的国家由于价值增值环节所在位置的不同而形成一个“全球价值链（Global Value Chain, GVC）”（Gereffi& Frederick，2010）。

对于全球价值链的分析和研究，多数学者集中在了基于投入产出法的价值链参与程度衡量与价值链位置的测算。Koopman （2010）将出口贸易进一步分解为国外附加值、国内附加值直接出口、国内附加值出口再加工后出口到第三国和加工后再出口回母国，并进一步提出了计算前向参与度、后向参与度和地位指数方法。An-tras et al. （2012）则基于供应商距离最终需求的位置提出了上游度指标来反映其

[基金项目]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青年项目（批准号71303036）。

刘瑶：东北财经大学国际经济贸易学院 116025 电子信箱：liuyao@dufe.edu.cn。

《中国学术期刊（光盘版）》电子杂志社编者注：文中涉及香港、台湾的“国家”均应为“国家（地区）”，“国”均应为

“国（地区）”，“countries” 均应为“countries（regio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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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全球价值链中的位置。Johnson&Noguera （2012）计算了1970-2009年42个国家附加值贸易占总出口的比例，并分析了生产分割与地理邻近的关系。Fally （2012）通过对生产环节的计算来反映全球价值链。Baldwin&Lopoz-Gonzalez （2013）从供应链贸易及贸易增加值角度对价值链动态演进进行了研究。近几年，国内学者也开始了对附加值贸易和全球价值链问题进行研究。Koopman （2014）建立了一个更为统一的框架，能够将不同的衡量指标统一到国内附加值和国外附加值体系中来。樊茂清和黄薇（2014）根据国家间投入产出表，利用基于非竞争性投入-产出表的宏观估算方法研究了中国在全球价值链中的地位及其演进过程，并对中国的进出口贸易进行了产品类别的分解和比较研究。金京等（2013）总结了全球要素分工深入演进、全球产业链长度进一步延伸、高端要素跨国流动性日益增强的特征，为中国产业发展现实阶段性升级和融入全球要素分工促进产业转型升级提出建设性意见。李昕和徐滇庆（2013）从增加值贸易的角度重新计算了我国的外贸失衡度，发现2007 年中国的外贸依存度从官方统计的68.02%下调为31.59%，外贸失衡度也从官方统计的10.13%下调为2.11%。王岚（2014）基于附加值贸易框架，发现我国制造业的国际分工地位经历了先下降后上升的"V"型发展轨迹，融入全球价值链的模式不同，导致参与全球价值链分工对我国不同技术层次行业国际分工地位的影响存在差异。

与此同时，全球价值链的不断延伸促使参加全球价值链的产品种类和国家越来越多，也对参与国劳动力市场产生了显著影响。发达国家把劳动密集型产业转移到国外造成某些岗位流失，并拉大了熟练劳动力与非熟练劳动力的工资差距。根据日本经济产业省的调查数据发现，截至2006 年日本因向中国和印度进行服务外包分别导致10700 个和1400 个工作岗位的减少。2009 年Accenture 在全球裁员300 人，却于2010 年在印度招募8000 人。发达国家在获得参与全球价值链的规模效应的同时，也面临着劳动力市场部分人员失业的短期压力。但是，对于发展中国家而言，基尼系数不断扩大，巴西、智利、阿根廷、墨西哥、中国香港和印度的工资差距也循环上升。因此，研究参与全球价值链对各国工资差距的影响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过去，关于全球价值链分工对收入差距影响的研究主要集中在考察外包或全球生产网络是否会扩大工资不平等方面，使用的是垂直专业化指数（HIY 模型）。例如

Robbins （1996）对发展中国家的研究，Feenstra & Hanson （1996、1999）对美国的研究、Hanson & Harrison（1999）对墨西哥的研究，Hsieh & Woo（1999）对香港地区的研究，Anderton & Brenton（1999）对英国的研究，Head & Ries（2000）对日本的研究，Attanasio et al.（2004）对哥伦比亚的研究，Driffield & Taylor（2005）对英国的研究，Basu & Guariglia （2006）对80个国家的研究，Girna & Gorg （2007）对英国的研究等。但HIY模型假设忽略了加工贸易的存在，忽略了出口加工后再出口到第三国的情况，因此不能准确衡量一国对全球价值链的参与，更不能反映各国在全球价值链上的位置情况。因此，本文将使用Koopman （2010）的方法，利用OECD-Ti-

VA 数据库来计算价值链参与度和价值链位置指数，重新考察参1995-2011 年38 个国家18 个行业参与全球价值链对熟练劳动力与非熟练劳动力的工资差距的影响。

本文的结构安排如下：第二部分介绍了全球价值链的测量方式及其发展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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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分建立计量模型，第四部分从国家层面和行业层面定量分析参与全球价值链对工资差距的影响。第五部分是全文的总结和对策。

一、全球价值链的测量与趋势

OECD 在国际投入-产出表的基础上，建立了贸易附加值（Trade in Value Added-TiVA）的统计方法，对各国的国际分工地位和贸易利益等问题提供了新的、更为准确和科学的数据，并公开提供了1995 年、2000 年、2005 年、2008 年、 2009 年、2010 年、2011 年56 个国家和地区的数据，并具体提供了包括制造业、服务业在内的18 个行业的情况^①。为了全面反映全球价值链的变化与趋势，将利用价值链参与度和价值链位置指数来说明各国的情况。

Koopman （2010）介绍了两种描述GVC 的指标。一个是全球价值链参与度，指i 国j 行业出口的在进口国继续加工使用的中间产品占总出口的份额，与i 国从其他国家进口的j 行业的中间产品占总出口的份额。计算公式见（1）式：

GVC参与度= IV E + FV E	（1）
其中IV 是指间接国内附加值（Indirect domestic Value added），FV 是指国外附
加值（Foreign Value Added），E 是指出口总额（Gross Export）。
如果一国处于全球价值链的上游，则它会通过提供原材料（如俄罗斯）或元部件（如
日本）来参与全球化，即IV/E比较大。相反，如果一国处于全球价值链的下游，则会大
量进口原材料和元部件，这样它的出口中就包含了较高份额的外国附加值，即FV/E。
另一个用来衡量各国参与全球价值链的的指数是全球价值链位置指数，其计算
公式如（2）式所示，
GVC位置指数= ln(1 + IV E) - ln(1 + FV E)	（2）

图1 对比了1995 年、2011 年56 个国家（地区）的GVC 参与度和位置指数。多数国家（地区）的价值链参与度有所提高，最为显著的是中国、土耳其、韩国、法国、希腊、卢森堡、菲律宾、匈牙利，这些国家在1995-2011 年间都采取过经济开放和改革政策，构建了更适应全球价值链体系的政策战略；而价值链参与度下降最为明显的是巴西、智力、罗马尼亚、文莱、以色列等国家。位于价值链上游的国家既包括了提供原材料的新兴经济体（巴西、阿根廷、南非、印度尼西亚等），也包括了研发强国（日本、美国、英国等）；位于价值链下游的国家主要是东南亚和北欧部分国家。从世界GVC参与度的排名表（表1）可见，排名前10位的国家皆为开放型和外向型经济体，既包括中国、日本这样的经济大国，也包括捷克、保加利亚这样的经济小国。而世界GVC位置指数前10 位的排名主要集中在资源大国（巴西、俄罗斯、阿根廷）和科技大国（日本、美国）。可见，一国在价值链中的位置与该国的经济发达程度没有必然的联系。

在GVC 参与度前10 位的国家（地区）中，仅有日本和巴西两个国家出现在了同年度GVC 位置指数前10 位的国家（地区）名单中，多数GVC 上游国家（地区）（如澳大利益、印尼、荷兰等）并没有非常高的GVC 参与度，尽管中国的GVC 参

①具体行业分类见图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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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 全球GVC 参与度与地位指数概况

资料来源：作者根据OECD-TiVA 数据库和公式（1）（2）计算整理而得。从左向右的国家（地区）顺序是按照2011 年各国（地区）GVC 位置指数从高到低的排序。

与度非常高，从1995年的全球第5名一跃位居2005年的全球第1名保持至今，但中国的全球价值链位置指数从1995 年的第3 名跌落至2009 年的19 名，又至2011 年的36名。可见价值链参与度与价值链位置指数之间没有必然的联系，这两个指标同时使用可以立体的描述一国（地区）参与全球价值链的情况，比垂直专业化指数更加准确。因此，后文的计量模型将使用这两个指标作为一国（地区）参与GVC 的度量。

表1 世界前10 位国家（地区）GVC 参与度指数排名变化

				GVC 参与度
	1995	2000	2005	2008	2009	2010	2011
1	新加坡	巴西	中国	中国	中国	中国	中国
2	中国香港	中国	韩国	中国台湾	韩国	匈牙利	捷克
3	以色列	中国台湾	中国台湾	韩国	卢森堡	斯洛伐克	斯洛伐克
4	中国台湾	新加坡	新加坡	卢森堡	中国台湾	捷克	匈牙利
5	中国	爱沙尼亚	卢森堡	捷克	斯洛伐克	马来西亚	冰岛
6	比利时	斯洛伐克	爱沙尼亚	斯洛伐克	捷克	冰岛	韩国
7	保加利亚	比利时	捷克	日本	新加坡	韩国	卢森堡
8	爱沙尼亚	卢森堡	斯洛伐克	新加坡	日本	中国台湾	中国台湾
9	斯洛伐克	匈牙利	匈牙利	比利时	保加利亚	卢森堡	保加利亚
10	日本	韩国	比利时	波兰	意大利	保加利亚	马来西亚

资料来源：作者根据OECD-TiVA 数据库和公式（1）（2）计算整理而得。

以图2 中2011 年的数据为例分析一下各行业在全球价值链体系中参与度和位置。第一，制造业的价值链参与度高于服务业。这是因为制造业的生产分割操作性更强，更容易实现低价格生产优势，而且服务业的国际贸易发展晚于制造业的国际贸易。第二，总的来看，除食品、饮料和烟草行业外，制造业多为全球价值链的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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